法国电视调查记者：事实永远要先于影像

保定坠井男孩救援直播，“常熟童工”卧底视频调查，影像或多或少都会带领观众“走进”现场，更直观地认知新闻事件。如何做好影像调查？对于每个电视新闻记者或有志于拍调查性视频/纪录片的人来说，这是他们会不断思考的问题。上个月，在南非举行的非洲深度报道大会上，法国电视二台（France 2，法国主要的公共电视台之一）的调查记者Jean-Baptiste Renaud分享了他的经验。Renaud曾为法国电视台执导或合导过6部调查性纪录片，突出作品包括《化学武器：欧洲制造》（Chemical Weapons: Made in Europe）、电视节目《现金调查》（Cash Investigation）中的欧洲二氧化碳排放调查（Climat: le grand bluff des multinationals）等。

什么是调查性纪录片？

Renaud在工作中

首先，Renaud表示，“调查性纪录片”本质上是“调查”，事实永远要先于影像。一部好的调查性纪录片得先是一份好调查。

而另一个含义“纪录片”，意味着片子里，必须要有导演或拍摄者的个人视点（vision）。但需不偏不倚，真实记录。

由于纪录片或视频的目标受众是普罗大众，Renaud认为这是一份很大的责任。

哪些故事适合通过纪录片讲述？

Renaud说，“基本上，所有故事。”

以自己正在做的节目《现金调查》为例，Renaud介绍称，这个节目在电视黄金时段播出，其中的调查涉及包括环境、健康、政治、社会、商业在内等多个方面，话题涵盖气候变化，烟草走私，卢森堡解密、公开市场等等。

以上各种主题的故事，都有怎样的相同联系呢？Renaud归纳：

1.都有主要“玩家”：绝大数情况下，是跨国公司；

2.都对社会产生巨大影响：税务诈骗，健康丑闻等与公共利益之间的较量；

3.对调查者而言，目标相似：都是为揭露妄顾公众利益，以不光彩的手段谋取私利的行为。

做一个调查纪录片需要哪些资料？

“一言蔽之，在其他类型的调查中会运用到的所有资料。”Renaud说，总结起来有以下三种类型：

公开资料：NGO，公开数据，官方报告与记录，历史报道；

个人信源：调查者自己过往做过的调查，个人关系网；

保密资料：从“解密”文件或揭秘者得来的机密信息。

“这些都是基本的东西。然而，难点在于要找到解释这些资料的方式，如何在屏幕上呈现。”Renaud说。

此外，要学会依据不同情况选择不同资源，并要注意，每种资源都有其局限，因此必须与其他资源的信息交叉核实。

如何用画面讲述调查？

Renaud说，牢记一点：“没有什么不可能。”

对于制作调查性纪录片来说，最大的挑战在于，大部分素材以及叙事关键镜头在屏幕上可能并不好看（涉及纸质文件、大量数字、文字报告和为了匿名而必须“打码”的目击者）。

如何使画面更有吸引力，而又能给受众提供有用的信息？Renaud分享了这些小贴士：

《化学武器》中的片段

1.让记者入镜

这是一种在英美新闻中沿用已久的办法，但在法国媒体操作中不太常见。Renaud表示他们节目开始更多地使用这种办法，因为受众很喜欢看记者本人调查的过程——就像风靡一时的美国九十年代电视剧Columbo里的主角、凶杀案侦探Columbo，观众面对熟悉的面孔会产生继续看下去的欲望。

2.将数字置于屏幕中央

将调查涉及的全部数字都展示出来，以证明你调查的全面完善。

3.有“料”却无图？

用尽一切资源去创新。比如说，当你在调查一家不愿被拍摄的公司，利用他们的电视广告，或模仿他们的公关视频。简而言之，“反”其人之道，还治其人之身。

4.来点幽默

用幽默来反讽和论证观点。严肃地调查，却并非一定要以严肃刻板的方式报道——Renaud称，这是他们的节目备受欢迎的原因之一。

5.如何在镜头前撬开“设防”者之口？

Elise Lucet在采访

坚持调查，挖出猛料：用有力的论证来挑战你所调查的机构的托词，让受访者无法“不予置评”。

用熟脸“开路”：公众熟悉的面孔会更容易突破调查对象的防线。比如他们节目的金牌女主播Elise Lucet，Renaud说，她通常能采访到拒绝了其他所有记者的对象。

偶尔激进：一些激进言论有时能引起调查对象的注意力。

“用影像记录与呈现调查对记者来说挑战更大，”Renaud最后总结道，“然而，也会让你得到更丰厚的回报。”

本文根据Jean-Baptiste Renaud在非洲深度报道大会上分享的Tips sheet整理。

文/梁思然

编辑/Ivan Zhai